097.哀莫大于心死

    哀莫大于心死。他以为自己过去二十几年毫无任何意义，却不料刚刚因为小姑娘的闯入而带上些许色彩的生活就此被彻底夺走。

    林泽瑞习惯了一个人等待，等一份可能永远不属于他却渴望很久的亲情，等一位可以不顾他人言语正视他的朋友，等一段近似童话的感情，等心底奢望很久的幸福哪一天会绵绵不绝从容而来。

    一场梦一场空，到头来，他依旧是逆来顺受般接受压顶的黑暗。他懒懒的掀开眼皮，无尽的悲凉正风卷着残破不堪的内心，疼得令人发指。

    警笛声再一次呼啸而去。他，终究是不讨人喜的，所以大家都这么迫不及待的想将他送进冰冷冷的监狱，唯恐效率不够快速。

    林泽瑞打量着警车内部的构造，试图不去在意胸腹间不知何时变得凌厉的疼痛。小时候有过将来坐警车做警察的憧憬，如今如愿坐上警车却满心疮痍，处处滴血。

    看守他的是位女警察，一身制服干练严肃，唯有眸中偶尔闪过的丝丝厌恶能够证明她万分不情愿与他坐在一起。酒后驾车，撞人逃逸，以为有钱就可以解决一切，这种社会败类，死上几次都是应该的。

    车子经过一段坑洼路，颠得他胃里排山倒海似的难受，铁质的手铐频频撞击冰冷的四壁，很快，腕上便被勒出一条血痕，隐隐约约透着疼意。习惯性的想要用双臂交叉去按压胸腹，却眸光倏亮，很快黯淡下去。

    林泽瑞一脸惨白，努力忍耐着疼痛最终全是无用功，嘴角不断涌出血水，意识逐渐涣散。他应该是最弱不禁风的犯人吧，还没能被带进拘留所就要先送去医院来着。

    咣！

    一只遥控器第六次从她手中掉落，电池器身分家滚落四周，显而易见的是在控诉某女的罪行。

    “各位不好意思啊，我这就去捡。”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的魏晓蹲下身子在地板上找寻滚落四周的物件，将遥控器装回去。

    全家人都围在外婆家的客厅里看电影，空调嗡嗡开动着，阻绝屋外的严寒。她躲进卧室，陷入柔软的床铺之中。这次过年，饭桌上不再只谈论家常小事，她与主席大大之间的事情被频繁提起。

    仿佛一场闹剧，他走，她无言以对，所有人都在等着看笑话。

    富家子弟酒后驾车撞人逃逸之案件进展飞速，短短两日便将逃逸者缉拿归案。

    林泽瑞在医院醒来已是三天后。一双墨瞳黯淡无光，淡淡扫过早在床边等待做笔录的警察。被告知胃出血出血点较多胃已切去三分之一，他也仅仅挑了挑眉，神色依旧波澜不兴。

    其实他想笑一笑来着，可惜心里实在太苦了。

    住院的时间大部分他都在昏睡，若僵硬了好些天的手臂能被允许放下不用被铐在床头，这生活算得上百无聊赖悠闲自在。林家的人没有再出现过，似乎他已失去利用价值。

    “不好意思，能不能麻烦你把垃圾桶挪到这边？”林泽瑞眸光朦胧的询问，埋针的右手虚搭在胃上，身子挂在床边一副摇摇欲拽的感觉。

    那日在警车与他呆在一起的女警官微拧起眉，略不耐烦的踢踢脚边的垃圾桶将它踢到床边，“事真多。”若不是局里人手不够，她才不会来这里加这劳什子的鬼班。

    “谢谢。”林泽瑞掩唇闷声咳嗽了几下，微红着一张脸。

    他虚弱无力的语气终于再次卷得女警官满脸不爽的抬头，“汉族词典里有一个成语叫因果报应。平日里坏事做多了，迟早会报应到自己身上。”

    林泽瑞敛着眼帘，淡笑着问：“是吗？”

    漫不经心的两个字似乎成功挑起她心中愤怒的火苗，恶狠狠地瞪上他一眼，语气不善道：“是的！”

    他颇具赞同的点点头，皱着眉若有所思的样子。那自己一定是上辈子作恶太多，所以这辈子会有这样子的报应。

    她面带轻视的冷笑，脑海中不禁浮现当日车祸被撞身亡的无辜男孩与他的哭得伤心绝望的家人，心口像是被剜上一刀，咕咕泛起疼意。

    她重新转过视线，却看见他正趴在床边断断续续呕出血水。一如那天在警车之上，他无声无息的吐血，丝毫没有人察觉。

    林泽瑞阖着眸，大半个身子都探出了床外，若不是有手铐在其间牵绊着，无力的身子恐怕早已跌在地上。

    “至于么？说上几句就吐血。”

    他重新掀开眼皮，靠回床头，眉宇之间皆透着倦意。不是这样的。只是今天有些发烧，而且许久没有吃过东西，退烧药刺激胃，所以才会吐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