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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与药)念久却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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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年未见了。”白衣人愉快笑道,笑声里却带着几分悲凉。猝不及防的,白衣刀客说道:“——若他未被候天楼杀害的话。”

    听到“候天楼”三字,金五的心陡然一沉。

    他正持筷去夹碗碟里的藕片,手腕一抖,险些连菜带筷一块儿摔了。待抬眼去看酒案对面那人时,只觉得轻颤笠纱下似有两道澄亮目光投来,明明温和平缓,却如天山冰雪般彻骨寒凉。

    那人盯着他的手腕。金五先是一愣,方才惊觉自己腕上有茧,那是常年缚在臂上的筒箭磨出来的。他想缩手时已然不及,白衣人轻轻按住了他腕子,状似好脾气地笑道。

    “公子你……莫非是候天楼的人?”

    金五的眉眼不可抑止地轻颤了一下。

    那白衣刀客的手似坚冰一般,他未曾想过此人看似温文和善,却也能如此冷硬。

    “何出此言?”

    白衣刀客捻在他手腕处,道。“公子指上、腕上皆有茧,显然是对暗器熟稔之人。脉象又虚浮,似是方受过一次重创。”那人关切道,“在下看公子伤还未愈,现下可还好?”

    话语听似和缓,金五却只觉得心冷,那人只消一看便全揭了他底细。

    他忽而又觉得不对劲:莫非这白衣人寻衅那群地痞、又邀自己到这雅间里饮酒就是为了弄清自己是否是候天楼的人?先前三娘遭欺侮时他确是出手相助了一回,说不准那时被这白衣人目睹了他施展功夫的模样。

    看来此人来头不简单。不仅不简单,还是个难以应付的主。

    于是金五索性将碗筷一拍,挣开那人的手腾地站起,忽地伸手去解衣襟。

    白衣人被他这举动惊到,忙捂了眼慌张道:“这、这是何意?”

    “你说我是候天楼的人,”金五居高临下地望着白衣刀客,“…我便给你看看身上到底有没有如意纹。”他言辞冷厉,苛责之意尽显。

    见这黑衣少年反而咄咄逼人,那人先乱了阵脚,连连摆手道:“不必不必!公子请坐,在下绝不是怀疑,不过是寻人一时心切,又见公子身着黑衣,故道出些胡乱言辞,真是见笑了。”

    金五瞪他,“你也知道这是胡言乱语!好哇,你去街上逮个人喊一声‘候天楼刺客’试试,东昌百里之外,都会立时有人提刀上马杀来。”

    他把那白衣人训了一通,心里却松了口气。若是再晚半分、衣襟再解松一些,便真能看到他琵琶骨上黥着个如意纹样——那是左不正用刀刻后,又用墨一遍遍描进他身体里的。

    那人带着歉意轻声道:“实在对不住,在下给公子赔罪了。”

    见那人反而惴惴不安,金五一撇眼,将衣襟整好,若无其事地坐下。他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问道:“候天楼是你仇家?”

    “算得上。”白衣人缓缓道。

    金五已经开始往嘴里塞酒菜了,他口齿不清道。“他们杀了你何人么?”

    白衣刀客依旧温和地笑着。“…双亲。”

    黑衣少年眨了眨眼,忽而有点心虚:这不是血海深仇么。

    这可好,他现在就在仇家对面喝酒。若自己亮明身份,此时他俩说不定就得翻脸抽刀、杀作一团了。

    没想到那白衣人扳着指头继续数道,“还有我师父,师姐,同门…恩人也全都不在人世。”他语气轻松,字字在金五听来却似针锥泣血。明明应带着刻骨铭心的恨意,但此人心境却似已空阔沧凉,无怨无我。

    金五的神色有些不自在:“节哀。”

    让他来说这话感觉也挺奇怪的,但他实在不懂安慰人,也不知该说些甚么话好。

    白衣人微微一笑,却道:“揪着死者说事,不过是自己心中放不下罢了。纵有千般恨怨,也不能让逝者复生。”

    金五道:“那你离开海津,便是要去寻仇么?”

    “不是寻仇,是去救人。”白衣人认真地纠正他,忽又问道。“公子可知嘉定在何处?”

    嘉定离海津有千里之遥。金五想了想,道:“远着呢。海津在北面,嘉定在中原。”

    “在下便是要去嘉定救人。”

    听了此话,金五伸手拾回了酒觞,提着壶耳斟了些酒液,懒洋洋道:“这么远,怕是你到了,人也已凉透了。”

    他瞧那人浑身上下只带了枚铜板,山长水远,也不知要如何去救人,又说,“看你这副穷酸模样,要如何去得?”

    白衣人笑道:“远也要去,没有盘缠也要去。没有马便靠一双芒鞋,便是腿脚坏了,滚在泥地里,爬也要爬去。”

    金五闻言觉得有些好笑,先前紧蹙的眉眼微微舒开了。“你真如此挂记那人?”

    “可谓日思夜想。”白衣刀客正色道,“…想了约莫有四年罢。”

    “……四年。”金五冷笑一声,“四年还去救甚么人?早死透了罢。你以为候天楼乐善好施,能把你那心上人好吃好喝的供着么?”

    若是落在寻常匪贼手里,四天便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一命呜呼了,更何况是杀人无情,堪称天下最恶的候天楼。

    白衣人顿了一下,却带着清明笑意道。“他若活着,自然是万幸不过;但他若死了,在下也会带他回嘉定府中安葬。”

    “…那里是他的家。”

    那人喃喃道。这一句话里似是道尽了年岁沧凉,命数无常。

    一时间,青帘舞动,萧瑟秋风淌入肆中。走客喧闹、舞姬倩影,诸种繁华盛景倏然如浅淡水墨般隐去,唯见这素白人影端坐在案前,似是天星落凡般遗世独立。

    这话说来却是情真意切,不论是谁听了定会心头酸涩:一个人究竟要历经多少狂涛骇浪,才能将恩仇怨恨视作寻常?又是要用情几多,方能不辨生死,一往而深?

    金五望着对面的人,持着酒壶的手停住了。他忽而觉得自己离那人很远,明明只隔一条案桌,他二人间却似遥遥隔开一道星河。然而他自己也说不上这是甚么感觉,只觉得忽而胸口发闷,喉中哽咽。

    “你要救的人是谁?”黑衣少年平淡地问道,两撇眉却已先沉了下来。

    白衣刀客没想到金五会对此有兴趣,略微一怔,旋即笑道。“说来公子应该也知晓一二。”

    金五想,我与你未曾谋面,如何知晓?他自顾自地伸筷去夹花生米,嚼得嘎嘣作响。

    但那人的下一句话便让金五忽地噎住,喘不过气来。

    因为这白衣人道。“他是嘉定镇国将军之后。”说着又轻笑了一声,话里尽是怀念的笑意。

    “名字叫金乌,是我的…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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